世界是没有颜色的。
“滴——滴——”
“XN003号……无法获取有效……封闭……”
“……成本……的建议…放弃……”
“可是……精神力……天赋……”
纯白的天顶, 纯白的墙壁，纯白的地面上停放着纯白的仪器……
几个浑身被纯白包裹的人状物围在一张床前, 激烈讨论着什么。
而那张纯白的床上坐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孩。
小孩的躯体被裹在白袍之下, 露在外面的双手像两节枯枝，上面遍布纵横交错的血痂伤痕。
他就这么静静端坐在那，睁着大而空洞的眼睛, 虚虚望着前方, 对几位无面人的争吵毫无反应。
反正就算按照他们的期许做出反应，最后也不过是被当做好一点的工具使用罢了。
不如就这样被当做坏掉的工具销毁掉好了。
他的世界, 是什么时候拥有颜色的？
好像是这个没有颜色的空间，第一次被刺眼的黑撕裂的时候。
那一天，纯白的门例行开启。
一道黑色, 在数道白色的阻拦下，轻松突破重围闯了进来。
白色气急败坏，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，最终没有选择继续阻拦。
黑色来到小孩床前, 居高临下俯视了小孩。
不知过了多久, 黑色里突然传来声音：“我的童年按照你们的角度可能确实比较悲惨，但我可没想过去死，这事我办不了。”
显然，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不是对小孩说的。
黑色说完后, 停了一段时间, 像是在听谁说话。
紧接着，黑色又说：“XN003已经做出自己的选择了，他很清醒, 我不认为需要强制干预。”
黑色再次停顿。
“残忍么。”十秒后, 黑色突然意味不明地开口, “就算现在干预成功，以XN003的出身、公民等级和百年难遇的天赋，你认为他有机会体验你口中的美好么？有资格得到幸福么？”
“此刻他做出的选择，说不定就是他人生中最自由的一次选择，我为什么要劝他放弃。”
黑色：“他不会主动自/杀的。如果他的特性对你们真的这么重要，那就保持这样的状态把他养大也未尝不可，没有反抗意识的工具才是最好用的。”
“开发率？”黑色嗤笑一声，“在这件事上你过于贪心，想要的太多，我做不了。”
黑色一边跟看不见的人聊着，一边毫不犹豫转身往外走去。
“北港的房啊……没什么升值空间，我不缺这个。”
“我没拆自己胳膊的打算，用不着。”
“我一场比赛的奖池都不止这个数。”
就在黑色即将迈出房门时，脚步却突然顿住。
“行吧，成交。”
黑色呼出一口气，重新折返。
而后当着小孩的面，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。
摆在手里摆弄一阵后，没有停顿，以一种从容且不容拒绝的速度，将手中的东西塞进小孩口中。
这个动作没有受到半点阻碍，小孩就像没有生命的玩偶一样，接受者操纵者所有命令。
起初几秒，小孩还是保持呆滞的状态，煞白的嘴唇和瘦削的腮部一动不动。
外面的白色无面人们开始发出激烈的阻止声。
黑色却依旧老神在在杵在原地，充耳不闻。
下一刻，声音戛然而止。
只见小孩的凹陷的眼眶变得通红，滚烫的泪水突破眼睑的承托，大滴大滴往下滚落。
哪怕除此之外，小孩再没有更多的表情和肢体语言。
这些泪水更像是经受某种陌生刺激后，身体下意识给出的应激反应。
但这也是他进入这个房间后，第一次出现改变。
他的口中充斥着从未尝过的味道。
他贫瘠的人生经历也无法辨别酸甜苦辣，但是——并不让人讨厌。
味蕾受到刺激，更多的津液分泌出来，更加充分融化着口中小小的球状物。
一片寂静中，黑色再次发出声音：“你的认知并非世界的全部……当然，我不会逼你，如果想知道此刻你感受到的是什么东西，想要触碰更多，就试着活到下一次看到我的时候，怎么样？”
半晌，小孩的眼珠动了动。
眼前只有固有色的世界随之晃动起来，黑色逐渐散去——
就在他正要看清黑色的模样时，视野骤然陷入无尽黑暗。
下一秒，一双又一双遍布红血丝的巨眼出现在他的四面八方，离得很近，却又像是被某种透明的屏障挡住了一样，无法继续向前靠近。
它们只能紧紧贴着屏障，用那毫不掩饰恶意的各色瞳孔死死盯着空间内唯一的身影。
千万只眼珠转动下，千万种不同质感的声音错落着响起。
尖锐的、嘶哑的、低沉的……震耳欲聋，不断回荡。
“你以为打乱既定轨迹，将祂排于计划之外，我就看不到祂了吗？”
“不……”
“一切未来，都为既定……”
“祂胜不了祂的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