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下五除二，夹竹桃便散落倒地，明珠撂下锄头，拍了拍手，心中无比松快，“我倒要看看这劳什子如何成妖成孽！你们在场的也给我做个见证，从此休要将这种不伦不类东西塞进我的住处来，想要在我的院子搭台唱戏，须得先问我答不答应！”
“你，你，”被明珠这么当众抢白，姚氏登时涨红了脸。
明珠瞥了她一眼，歉意地笑笑，“姚孺人别误会，我只是在骂这夹竹桃，叶似竹、花似桃，可终究非竹非桃，想来之前栽在这里不过是为了锦上添花，博人一笑，可她却没自知之明，不懂收敛，偏生事端，累人累己，你说长此以往又岂能持久？”
“好一个岂能持久！”
明珠循声瞧去，说话的是一个约莫五十左右的妇人，穿戴齐整，不失分寸，慈善的眉眼中藏着几分犀利。
若她猜得不错，这位应该就是武安候府里的季嬷嬷了。
季嬷嬷是信阳公主从宫里带出来的，据说也是有品级在身的女官，不似一般的下人。只是公主临终时，公主恐侯爷忙碌，世子无人照顾，便委托于季嬷嬷。
明珠心下明了，季嬷嬷来此，定是侯爷授意，她底是皇帝赐的人，可以厚此薄彼，但不可不闻不问。
“嬷嬷勿怪，是我失言了。”明珠深知初来乍到，适可而止。
姚氏狠狠剜了明珠一眼，才要开口告状，就被生生被打断了。“奴婢奉侯爷之命特来探望杜孺人，不知孺人身体是否痊愈，衣食住行可还顺意？”
在看到季嬷嬷身后那一个个盖着红布的托盘后，她就懂了。“劳侯爷记挂，现下都大好了。”
季嬷嬷满意地点点头，堆着皱纹的脸上挂着标准的笑容，“皇恩浩荡，特赦建造了世子府，放眼正个大周这般恩宠独此一份，两位孺人也都是皇上精挑细选出的，只盼日后能为世子绵延子嗣，世子府里一团和气才是。”
姚氏哪肯死心，“和气固然重要，可嬷嬷不知，府上已生出妖异，若是传出去——”
“传出去？”季嬷嬷眼光一扫，“什么传出去？就算世子府传出去什么消息，那也一定是祥瑞！姚孺人擅自将外男带入后院，可有提前禀明世子和夫人？此番已是逾矩！”
“嬷嬷——”姚氏握紧了拳头，恨得直跺脚。
看到季嬷嬷冷下的脸，明珠友好地笑问，“姚孺人，说了这么久的话，不如进屋喝杯热茶可好？”
姚氏怒不可遏，死命瞪着明珠。
“怎么都在这里？嬷嬷何时来的？”好巧不巧，世子回来了。
见到世子，众人纷纷问安。
赵珣方才外出回来，听得抚月居生事，连外衣也没换就直奔而来。他金冠束发，长身玉立，优雅高贵中却带着几分市井之气。
这是明珠第一次见世子，这白送的长期饭票。
刚刚还被气得抓心挠肝的姚氏，一见到赵珣，立马娇声嗲语地往上扑。
这变脸之神速令明珠瞠目结舌。
明珠屏气凝神，只想安安静静做个背景板或是无关紧要的npc。但很显然有人并不答应。
“杜孺人，”姚氏可是待到机会，“世子来了，总要还我一个公道的。”
世子拉起姚氏的手，“刚刚来的路上我都听说了，你今日行事虽然鲁莽，但也是一片好心。”转而眉峰一挑，望向眼观鼻鼻观心的明珠，满是嫌弃，“你看看你，衣冠不整，言行粗鲁，像个什么样子！”
什么样子？不就脱了罩衫、挽了袖子吗！她垂着头直翻白眼。
“姚孺人初入京城，难免有诸多地方不清楚，以后慢慢教就是了。”一旁的季嬷嬷发话了。
世子也不好在说什么，扫了一眼满地狼藉，只道，“杜孺人恃宠生骄，禁足半个月，待天气暖和了，亲自将这院子修整一番。此事到此为止，莫要让我知道有人私下再去议论。”
说完，长袖一甩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。
这波操作正中下怀，明珠无比满意。
山羊胡老道士站在原地，进也不是，退也不是，指着明珠欲言又止，最后长叹一声，拉着小徒儿也匆匆追了上去。
季嬷嬷留下赏赐，临走时又对明珠说了些宽慰的话。明珠也表现得十分乖顺，无论如何，这个季嬷嬷尚且可以看作友方。
“世子总会知道夹竹桃确实不该种在这里，只是等他知道该种什么的时候，这里还有位置嘛？”
青栀满头疑问，季嬷嬷啥时候关心院子里种啥了？
“当然没位置了，因为我要在那里种蔬菜！”说这话的时候，明珠正举着一个菠菜绿的碧玉镯迎着阳光细细端看，“哇，这镯子通身碧绿，竟无半点杂质，”明珠忍不住感慨。“侯爷还真大方呢！”
显然，青樱不想明珠这般敷衍，“季嬷嬷是这个意思？”她将镯子拿过去，拉着明珠好言相劝，“之前，奴婢们误以为孺人生了病，精神有异，可今日孺人分明好端端的，那为何——”
“为何总是一惊一乍？”明珠想了想，便认真道，“我的确是病了，记忆也有些受损。原先不大能接受，现在觉得无所谓了。”
“所以，孺人不是故意装傻，是真的傻——”青栀自觉失言，偷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