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小时?
不得不说,这个时长,李大为是有点动摇,仔细地打量几遍叶一云澄澈的双眼,他才点头,“行。”
话出口,他又觉着自己太父母心态, 让一些人知道自己老丈人家有精神病遗传,可能自己视若珍宝的闺女,在这些人眼中,连鱼目也不如。
眼前这个小伙子的情况,别人不知道,他还不知道?
几千万是从他银行账户上转走的啊。
学习成绩优秀, 性格沉稳, 长得也好,大好的前程在等着他。
至于他唯一的缺…还不能说是缺点,时下不少女生以没有公公婆婆为一项重要的择偶标准呢。
唉~
他当然相信闺女是绝对不会遗传什么精神病,但实际点讲,以后不是闺女不能陪他们老俩口过一辈子。
唉~
换鞋的这一小片刻间,李大为心中千回百转,叹了两声。
临出门前,他往卧室那儿张了眼,看到叶一云深吸了口气,十分慎重的样子,他摇了摇头,是他想岔了,就像那小子自己说的:他的想法从未改变。
大门外,李大为合上门;卧室前,叶一云推开门。
卧室很整洁, 这是王胜男的功劳,她有轻微的洁癖, 打扫卫生一向做得很好,她是个很称职的妻子和母亲。
鼓囊囊的书包躺在电脑椅上, 应该是从昨晚它就在那儿。
这出租屋, 李诗情的卧室,不拉开纱窗的情况下,光线很暗,就像现在。
似乎是听到有人进卧室,卡通被套的棉被窝里钻出一个鸡窝头,那双往日里美丽的大眼睛,红通通的。
像只受伤的小兽,她探了一眼,又缩回脑袋,似乎被窝能给她安全感。
她没有开口,叶一云也不急着开口,把这个卧室唯一的一个,凌乱在地上憨憨的外套捡起,搁在一旁的椅背上,他再拉过椅子,坐在床边,静静地看着躲在被窝的憨憨。
过了几秒,被窝里的憨憨受不了这氛围, 沙、哑、糯的声音隔着被子传出, “你怎么来了?”
“我怎么来了?嗯…”叶一云重复了句,陷入沉吟,有几秒,他像是忽地想到什么一样地‘啊’了声,道,“唐老师告诉我,顶男阿姨住进了精神病院,有可能顶男阿姨的精神病还是家族遗传,他认为你成绩和状态的下滑和你知道这个情况有关,他让我来劝一劝你,刚才在门口,叔叔也问我,想怎么劝你,你猜,我是怎么回答的?”
这段话不短,他说得很慢,声音很平和,话中字字沾自己,却像是在说别人的事,宛若他是个旁观者。
“你…你怎么说的?”李诗情开口顿了下,似乎在那一刻在犹豫要不要问,结果她还是问了。
“我并没多回答唐老师什么,只是应了他的话,刚才叔叔,我对叔叔说,我啊,想法从未改变,你明白吗?”这段话,他又换了语气、声调,低沉、温和,徐徐道来,娓娓倾诉。
没有拐弯抹角,没有展开大道理,只是把自己的心意告诉她。
“我…”被窝里,李诗情只吐了一个字,随着她心一起升温的是她的双眼,热泪夺眶而出,根本压制不住。
她努力地,努力地憋着,不是怕自己在叶一云面前丢脸,只是想掐断…不能想,一想,她的心和刀割得一样,从没有过的伤心和痛苦,这会儿,她终于明白叶一云经常说的青春伤痛文学具体是什么概念。
她从不是个矫情的人,现在她这个模样明明是自己讨厌的,但她还是忍不住,心中倾泻的情绪如海一般,广阔得跟没有尽头一样。
“唔咳,咳咳.”
她还是没忍住,身体是诚实的。
叶一云放下手中卷着的A4纸,轻轻地剥开棉被,小心翼翼,像是在剥一层她的保护壳,保护壳下的憨憨,穿着粉色卡通的睡衣,从上身的状态看,应该是蜷缩着。
她的眼袋很重,想来这一周,没睡一个安稳觉;肌肤依旧那么光滑,只是略显苍白,估计吃得不怎么好,真是疏忽,在校的几天,他还天天坐在她后面吃饭来着,就是没发现;她的嘴唇,唇阜是白的,干涸的白,但往里,血色很重,应该是她没少咬压导致;她头发有点蓬乱,还是乌黑,但她这个状态继续下去,可能就不一定。
“嗯?”闭着眼流泪的李诗情直到感觉身上轻了许多,才反应过来。
如同含羞草,她伸手去拿被子,像再躲进保护壳里。
可伸出去的手却半路被人截胡。
她伸出另一只手。
还是给人截胡。
“你…”她没有大动作的挣扎,表情虽在抗议,微睁开的眼,透出的目光贪恋地落在叶一云的脸。
顺着她的手,叶一云伸到她的腋下,隔着睡衣,轻轻发力,蜷在被窝里的憨憨被他拔萝卜似地拔起,然后,不等她又动作,轻柔给她拥进怀里。
没处可藏的李诗情,只能把脸埋在他的脖颈间。
静静地,静静地,没有说话,没有动作,就这么,叶一云抱着李诗情,直到她口中的抽噎平息,直到她心绪平复。
“你在担心什么?你在害怕什么?”又过了那么一会,叶一云温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