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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 灵堂(1 / 2)

陈大妮的爹死了,死在了一个风雪交加的寒冷夜晚。

*

陈大妮跪在她爹的棺材前,面色木然的将一张张黄纸丢进火盆里。一阵风吹过,卷起盆里未烧尽的纸灰,落在了陈大妮的脸上,燎的额头瞬间起了大泡。陈大妮的娘只顾抱着一岁的小女儿大声哭嚎,倒是一旁的李婶子看不过去,硬拉着陈大妮起来,又找来了针和炉灶灰。

“大妮,我得用针把泡给挑了,有点痛,你忍着点儿。”

“婶子,我不怕痛。”

李婶子起先没把陈大妮的话放在心上,想着这妮子还挺要强,可直到挑完泡、抹上炉灶灰,才发现陈大妮不仅没哭,连眉头都没动一下,不禁暗暗咂舌。

陈大妮理了理头上的白布,又在棺材前跪了下去,继续给她爹烧纸钱。

也不知过了多久,灵堂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,陈大妮的娘停住了哭嚎,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过去。

“我,我大哥死了,你们怎么都不告,告诉我,啊?”来人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棉衣,披头散发,一开口就是满嘴的酒气,显然喝了不少,“还有没有把我这个,这个唯一的亲弟弟放在眼里......”

“你看看你是个什么样子?”主持丧事的陈氏族长大步走来,呵斥道,“你大哥昨晚去了,全族的人都来帮忙操办丧事,只有你这会子才来,嘴里不干不净的说着什么,还不快去换了衣裳。”

陈二顺被骂的缩了缩头,又被旁边的族人们拉去挽了头发,换上麻衣白布,往灵前上了两柱香,干嚎上两声,便磨磨蹭蹭的往自家嫂子身边转悠。

陈大妮的娘本不想搭理这个游手好闲、好吃懒做的小叔子,无奈他的儿子是陈家唯一的男孩,还得指望着给丈夫出殡摔盆呢,只能忍住气,主动开口道:“二顺,怎么不把你家栓子一起带来,他大伯不在了,他得来家里撑撑场面啊。”

“会来的,会来的,”陈二顺敷衍的应了两句,眼珠子转了转,压低了声音问道,“嫂子,大哥走了,家里的地和房子怎么说的?”

“你怎的打听这个?”陈大妮的娘有些不安的动了动身子,“家里的东西当然还是得在家里。”

“那肯定在家里啊,不过嫂子,大哥不在了,这当家做主的人可就得换换了,”陈二顺慢慢直起了腰,贪婪的扫视了一遍屋子,“这灵堂怎么能设在堂屋里,太晦气。可谁让我这个做弟弟的念旧情呢,就这么着吧。今日就罢了,明日,明日嫂子可得把房契和地契准备好,和我一道去衙门里,把房子和地过了。”

“你说啥?”陈大妮的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丈夫昨晚才去了,今天小叔子就在灵堂上明目张胆的抢夺起家产来。

质问声引来了族人们的询问,陈大妮的娘气愤的说了原由,众人便你一句我一言的指责起陈二顺来。

陈二顺的一张面皮经历过风吹雨打,哪儿会在意族人们这些不痛不痒的话,他索性找了张靠墙的凳子坐下,两手插肩,翘起了二郎腿。

“我大哥走了,只留下两个赔钱货,”陈二顺得意的笑着,“要是没有我的儿子给他出殡摔盆,他就是孤魂野鬼,死了也不得安生。”

众人被这话堵的没了言语,倒是一直没说话的族长开口说道:“二顺,你说这话啥意思?”

“啥意思?要想让我的儿子摔盆,那就得拿房子和地来换!”

“都给你了你嫂子和侄女咋办?那可是你亲大哥啊!”

“要不是亲大哥,那点地和房子还不够,”陈二顺指了指陈大妮的娘,“还得卖了这个外人和两个赔钱货才行呢。”

“你闭嘴,”族长气的指着陈二顺的鼻子骂道,“别以为有个儿子就能上天,全村都姓陈呢,还找不到一个能摔盆的?”

陈二顺对族长到底有几分忌惮,他收起了笑容,不甘心的反驳道:“要这么说的话,那赔钱货也能摔盆,只要她能攀空山、淌密河,走过那登仙门。”

话音刚落,在场众人的脸色一下变的惨白,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,眼神中充满了恐惧。

陈二顺还兀自在那儿说着:“我都打听好了,无论男女,只要能走过登仙门,朝廷就会颁下爵位和五千两银子,别说是摔盆了,整个陈家村,不,整个县都能横着走,到那时,唔唔,唔唔唔······”

两个强壮的族人脱下脚上的袜子塞进陈二顺的嘴里,在族长的示意下强行将他拖走。

族长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,正想嘱咐在场所有人两句,一个瘦弱矮小的身影从人群中走出,跪在他的面前磕了三个响头,鲜血混着额上的灶灰缓缓淌下。

“陈大妮愿走登仙门,请族长成全。”

*

“大妮,别听你二叔的浑话,回去吧,你爹的丧事还得办呢。”

陈家的偏房里,族长正劝说着陈大妮。

“不,族长伯伯,如果我今日回去了,那就得应了陈二顺的话,把房子和地过给他,”陈大妮抬头看着族长,语气笃定的说道,“陈二顺不是个好人,他头先的媳妇儿就是因为生了女儿,还没出月子两人就被卖了。他对自己的媳妇儿和女尚且这样,难不成能指望他会好好对待没了依靠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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