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椿几乎是立刻回到了船上。
此刻鱼乘风委屈巴巴地蜷缩在船舱内，头发被汗水打湿成一绺儿一绺儿的，脸上满是泪痕，整个人因哽咽而战栗着，像是被夏日暴雨打了的芭蕉叶。
只一眼，林椿就心疼到无以复加。
他一时也顾不得那僧道，直接扔入水中沉进湖底，自己则伸手搂住蜷缩成一团的鱼乘风，一边吻去他脸上的泪珠与汗水，一边轻轻拍着他的肩膀，轻声安慰道：
“我回来了，我回来了，别哭……”
林椿越劝着别哭，鱼乘风越委屈，哭得更厉害了。
“我错了，乘风，我真的错了。”见怎么哄也哄不好，林椿是真的慌了，也流出两行清泪。
“我以后再也不丢下你一个人了。”在这种情况下丢下道侣，实在是……太不是个东西了！
林椿与鱼乘风额角相抵，声音很轻，却珍之又重。
“乘风，你哭得我心都碎了。”他握住鱼乘风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，似乎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把自己感情传达给鱼乘风。
“我的心早就碎了！”鱼乘风控诉道，他泪眼朦胧，声音愤愤，然而更多的却是包藏着无限委屈的色厉内荏。
十六年，整整十六年了。以外一觉睡个千百年都是有的，可这十六年来却觉得时间无比地漫长。
哥哥这十六年都在为别的人别的事忙来忙去，只有偶尔闲暇下来才肯看他一眼。他原以为，只要乖乖的跟在哥哥身边，听哥哥话，哥哥就不会不要他。
先前为了甄家小孩滞留姑苏忘记跟他说也就罢了，可如今，他的求偶期到了，陷入情热不可自拔，哥哥却为他这一世的劳什子家人离他而去！
是不是下一次，哥哥就想办法解除他们的誓约，从此与他这个什么都不会的麻烦精再不相干？
鱼乘风心中酸酸胀胀，又委屈又惶恐。
哥哥那么好，他又那么差劲。若不是他一开始死缠烂打，哥哥一定不会跟他在一起。、
如今，哥哥一定是厌倦他了。
鱼乘风越想越凄惶，忍不住好无形象地嚎啕大哭。
泪水珠子一般砸下来，似乎要把船舱给淹了。
林椿这次彻底吓傻了，他手足无措，嗫嚅道：“乘风，抱歉，我真的错了，从现在起我都听你的，你说什么就就是什么，好么？”
鱼乘风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，他死死搂着林椿，鼻涕眼泪全蹭在他的衣服上。
“哥哥，别不要我，好不好？”哥哥，求求你了，别不要我，别不要我……
明明是被祈求原谅的那一个，可鱼乘风表现出来的远比林椿要惶恐百倍。
“怎么会不要你？”林椿急急道，“我是决计不会不要你的！我知道最近许多事原是我考虑欠妥，没有顾及你的感受，这是我的错，我必然会改！好乘风，以后不说这样的话了好不好？你这是在剜我的心！”
微凉的液体滴落在鱼乘风的脸上，给他燥热的脸颊带来一丝凉意。
他抬起朦胧的泪眼去看，恍然间似乎见到林椿在哭。
鱼乘风一呆。
哥哥哭了？
哥哥居然会哭？
哥哥……是在为他哭么？
“没有不要我？”他喃喃地问，神色怔愣。
“从来都没有的事！以前不会有，以后更不会有！”林椿抓着鱼乘风的手给他保证，“如果有，就叫我此后不得水，不得光，让我枯死烂掉，在海里泡成一堆朽木！”
一棵树，发这样的重誓，完全是不留半点退路的。
若非爱惨了，又怎会发这样的毒誓？
这下鱼乘风彻底呆住了，他万全没有预料到，也万全没有来得及阻止。
待到林椿话音落下，天道誓言已成，再无转圜的余地。
鱼乘风后怕中夹杂着欣喜，茫然中又带几分委屈。
既然哥哥敢发下这样的誓言，必然是在意他的。可既然哥哥那么在意他，为什么这段时间还总是忽视他呢？还总是招花惹草，甚至还在这种紧要关头丢下他去抓人。
鱼乘风想不通，噙着泪的双眸怔怔看着林椿。
“原是我不好。”林椿长长一叹。
他自是知晓自己近日来的行为多少会让乘风感到不适，只是他有自己的打算。只是见如此情形，他的打算是不成了。
他舍不得乘风委屈，更舍不得他落泪。平日里醋一醋只当是情趣，可如今见乘风泪如雨下，他心中就像是下刀子似的。
到底是他想当然，也是他太自以为是了。苦了乘风，为此提心吊胆那么久。让自己的道侣伤心成这副模样，他可真是够失败的。
“好乘风，过两日我将所有事都告诉你好不好？”林椿在鱼乘风唇边落下一吻，“乖，现在什么都别管，等不难受了再说，嗯？”
待到乘风身上的情热过去，他就不瞒着他了，省得他日后提心吊胆，惶惶不可终日。
他家小鲲鹏合该是活泼鲜活的模样，断断不该如此憔悴寂落，为情所伤——当然，他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乘风的事情。
鱼乘风最终点了头，却是愤愤地扒下林椿的衣衫，在他的锁骨上狠狠咬了一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