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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9、16号(1 / 3)

从前金恪一直觉得“朋友”都是可有可无的。

他不喜欢和人说话, 自青春期后,别人也都绕着他走……他那个病是瞒不住的。上学那几年,金恪背的最滚瓜烂熟的是市面上各种Alpha阻隔剂的种类和功效, 学校老师最常和他说的一句话也是:你今天用阻隔剂了么?

他成了个孤僻的怪学生, 一个人吃饭, 一个人学习, 独来独往。

他十几岁的时候找过一次心理医生,那个医生先夸了他几句聪明, 然后开门见山地说他敏感, 还傲慢,可他敏感和傲慢的根源都是自卑……他明明渴望有个朋友, 有一个朋友真心喜欢他。

十几岁的金恪觉得完全是无稽之谈,再也没找过他。

可金恪那会儿既眼高于顶,又傲慢得难以自圆其说, 他既瞧不上别人,又忍不住和别人做一样的事,别人打球他便也打篮球, 别人打游戏他便也打游戏, 当然是不和别人一起的, 不和别人说的,只偷偷地这么做。

他天生有个好脑子,身体素质也好, 无论哪件事,上手没几天,他都能在那些比他大两三岁的同班同学里成为佼佼者。

于是,金恪还是初中生、高中生的时候,常常一边做某件事, 一边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已经很厉害了……可他都这么厉害了,也从来没有一个和他一起,见见他有多厉害的朋友。

他也只有些他一个人知道的爱好:油画、摄影、录影,一切能称得上是画面的艺术品。

本科毕业前,他去拍了部片子,导演张青找的他。

杀青那天,金恪一米八八高,一百零一斤沉。

中午剧组吃的杀青饭,金恪身体状况太差先回了家,晚上有警察给他打了个电话,说严语……他爸登雪山路上失踪了。

找了三天,三天后,搜救队在一个离营地很远的地方发现了他爸的遗体。

搜救队以为是意外碰上暴风雪,意外走丢了,但登山队坚持说:早在暴风雪来以前,所有人就在物资补给点扎营休息了,人是第二天早上才没的。

可登山队自己也弄不明白那人是怎么没的:难不成外面刮着暴风雪,零点几十度的低温,高山低氧,人还能自己半夜出去送死么?

金恪从学校请了假,给严语办了葬礼。

按早立好的遗嘱,他死后要和爱人葬在一起。

金恪心情还算平静,他和他爸关系只能说是平淡。他们见面不多,比起见他这个儿子,严语宁愿天南海北地忙工作。他们是父子,但严语害怕看见他,这个儿子只会让他回想起他爱人是怎么死的。

合葬前,金恪在墓前烧了一张褪色了的老照片。照片上阳光灿烂、晴空万里,两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人刚刚一起登上雪山。

在去登山前,严语就有意无意把手头的事都交接好了,但毕竟公司杂事多,金恪多拖了快两个月才返校。

等回学校的时候,金恪已经瘦得和个痨鬼一样。

这天是本科生毕业典礼。已经到夏天了,天热得要命,从早上起阴天阴了一天,乌云沉压压地压着,雨要下不下,毕业生们汗流浃背,学士服整个湿漉漉的。

金恪没去毕业典礼,背着块画板和油画颜料去了篮球馆二楼。从二楼窗户向外看,正是圆庭湖的湖景和湖岸边的垂柳。快要下雨了,湖面也起了层薄雾。

楼下在打篮球赛,不知道打的是哪所学校。

返校前,金恪已经吊了好几天的水,但身体太差又发起烧来。从楼下传来的吹哨声、欢呼声、篮球砰砰声和人群喧哗好像一锅煮沸了、被打翻的水,悉数滚烫地灌进金恪的耳朵和大脑。

他无意识地走去栏杆边,靠在二楼栏杆向球场看。

场上比分咬得很紧,哪怕今天有大四生毕业典礼,来看篮球赛的女生仍旧很多。

突然一阵欢呼尖叫……红球衣那一队的16号球员一记势头凶猛的三分球,结束了上半场比赛。裁判吹哨中场休息,那一整个球队的队员全都疯了一样扑向16号球员,裤子都差点给人干下来。

16号球员个子挺高,皮肤很白,看不清模样,被一群人围着笑。

金恪迟缓地把视线放在16号球员身上,大致推演了一下,推出刚才那发球给他他大概率也能进,可然后他又发着烧,迟缓地发现……他好像,抬头了。

金恪回到窗前,硬逼着自己画完了那幅画。窗外忽然迅疾地下起雨来,窗户没关,雨点把他上的油画颜料稀释得乱七八糟,好像融化的冰块儿,一滴滴在画布上淌下来。

到最后金恪也不知道他在画什么了,他烧得厉害,能听到喘气发出那种气箱一样的声音。

落下最后一笔,不等颜料干,他匆匆卷起画布画笔,画架颜料盘和油画颜料都不管了,匆匆带着这一卷画布和几支笔下了楼。

下雨天楼梯滑,最后几节楼梯他轻微地一滑,眼前短暂黑了几秒。

等他扶着楼梯扶手慢慢恢复正常视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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