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好好看看，这是什么。”
朱氏骤然的跪在地上，昨夜的事情，便是他所指使，自然也知道，这遗书定是那个齐管家给今上的！
他只恨，只恨自己还是晚了一步，应该早早的便将那管家杀了！
裴玄章看着面前的人沉默不言，心中的怒火却是分毫不减，他一字一顿的说道：
“这是齐如甫当年蒙冤之际，咬破手指，用鲜血所写的血书！可是这卷宗之上却说，齐如甫自知罪孽深重，主动认罪。”
天子一怒，谁人敢妄言。
“陛下！”朱氏也被裴玄章的模样吓到，连连叩首。
裴玄章冷眼道：“你可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？”
“卷宗一事，虽现在为微臣所掌管，但是在当年，微臣却只是一名副职，并没有这等权限，还请您明察。”这些年他不是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东窗事发，于是早便在心中措辞好了这些话，道：“当年，罪臣齐如甫原本是为我的上官，亦是微臣的良师益友，微臣亦是一直不信，他会监守自盗。若真的是另有隐情，微臣比任何人都希望查明事情的真相，还给齐如甫一个清白。”
“朕便是知道，你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脱罪，于是朕在定罪之前，便去了一趟临城，寻当年的命官考证。”裴玄章冷笑一声，道：“当年，不论是物证，还是人证，都是你一手做的证词。不，如此说，应当还不够准确，应当说，那最先禀告的人证，便是你所安排的。”
朱氏的眉眼闪烁，道：“不，臣没有做过，还请您明察。”
崔琢玉的胸口有些发闷，眼前也有片片白雾，但是她看着面前的人仍是在嘴硬，亦是有些忍耐不住，捂着胸口说道：“当年，齐家定罪最重要的证人，那个被毁掉了容貌的侍妾，突然人间蒸发，而你身边的碧华夫人，容貌亦是有损。”
“碧华一直都陪在臣的身边，已经二十年有余，断然不可能是当年的齐家侍妾。”朱氏立刻说道：“陛下，没有任何证据证明，是微臣所为，还请您不要误会良臣！”
他一字一句，很是坚定，如此模样，若并非已经知道真相的人，恐怕是当真的觉得，是裴玄章误解了他。
可裴玄章既然几日决心来定他的罪，便自然是已经掌握了所有的证据，正当他准备出具当年所调查出他在卷宗上动过手脚的证据的时候，那朱门之外，却是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。
“怎会没有证据……我不就是证据吗……”
刹那之间，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崔琢玉立刻的起身，那在下人搀扶之下，徐徐而来的人，不是碧华又是谁？
朱氏大惊失色：“碧华，你——”
碧华的脸色惨白，连红润的唇此刻都白的干涩，她拨开了身边人的手，缓缓走入，竟是直接跪下。
“够了……够了，这么多年过去了，没日没夜都被此事压的喘不过气来，是该结束了。”
朱氏看着她的眸子，仍是难以置信。
碧华垂眸下来，道：“我做错的事情，我是要赎罪的。你也醒醒吧，不要再错下去了。”
四目相对的瞬间，朱氏看到了碧华眼中的决绝，似乎是突然醒过来了一样，仰天长笑了一番：“好！好，好啊。”
“我算计了那么多，为了掩盖这个秘密，杀了一个又一个的人，原本以为齐管家已经死了，再也没有人会质疑当年之事，谁曾想到，最后叛了我的却是你。”他开始变得嗤笑癫狂，道：“我爱了你三十年，三十年。我为了你走到了这一步，最终还是我错了，我错了。”
碧华的眼眸微颤，她自然知道，他算错了什么。
他以为一切都滴水不漏，但是算错了，人非草木，自己的这一颗心，早便已经随之漂泊。
在见到崔琢玉的那一刻，她似乎就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选择。
那个女子，有可以看穿人心的一双眼眸。
她自知瞒不住，想要杀她，反而被她所渡化，知道不可一错再错。
“错了便是错了。”她姗姗道：“我一如当年，不会负你，该有什么罪孽刑罚，鬼门关还是奈何桥，我都同你一起。”
谁料，朱氏却突然的甩开了她的手，冷声道：“当年贪赃一事，是我做的，后通过侍妾红玉，得知其祀堂下落，将金银藏在祀堂之中，后来主动将此事上奏。他在地牢之中的时候，将所有的希望都集在我一人身上，甚是信任于我，让我好生调查，查明真相，还齐家清白。但是我私自的改了卷宗，说齐家认罪，命官并未疑心于我，方才将此事定案。”
——“这所有的事情，都是我做的。事到如今，都是我的错，我自当一死。”
他说着，眸光陡然发直。
崔琢玉意识到了什么，立刻站起身来，可是奈何大脑一片眩晕——晚了一步。
裴玄章牵制住他的脖子，制止的时候，他已经身子朝后倒下。
他竟是生生咬断了舌头，自尽了。
崔琢玉的身子踉跄一寸，心中一沉，抑制不住汹涌的波涛。
裴玄章知晓，那人是畏罪自杀，只是尚还有些事情不明白。
便是譬如，这人苦苦忍耐二十年之久，为何在方才碧华一阵话语